大开杀戒葬送了什么？

2013/3/5

马来西亚军警于今天早晨向苏禄军武装分子占据的位于沙巴州拿笃一带的甘榜丹多发动军事攻势，甚至出动战机进行轰炸。到目前为止，死伤人数还不清楚。我国军警称保安部队这方无人身亡，但是有没有平民遭受池鱼之殃现在还不得而知。

马来西亚政府以“维护国家主权与尊严”为由，还说这是“人民所要求的”，而向侵入沙巴州的苏禄军大开杀戒。苏禄军这边也坚持不投降。这次的流血已经无可避免。但是，“速战速决”大开杀戒后，沙巴州人民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了吗？


来 自菲律宾南部的苏禄武装分子，抱着一套狭隘的民族主义思维，拿着100多年前英国人跟不复存在苏禄 苏丹国的各自表述协议，没有问过沙巴州的卡达山--杜顺族、姆鲁族等原住民，就声称沙巴是苏禄人“祖地”，更糟糕的是，他们携带着军火武器前来索讨“失 地”，结果自寻死路。这些苏禄苏丹国“子民”的悲剧，是僵化狭隘民族主义的产物。马来西亚和菲律宾两国政府，却也无法逃脱酿成这场悲剧的责任。这样残酷的 悲剧，也是欧洲殖民主义留给东南亚人民的挥之不去的“遗产”。

菲律宾政府没有在苏禄军侵入沙巴时第一时间介入谈判调解，而后来更以强硬态 度抨击并孤立苏禄军，亲手将他们送上黄泉路。马来西亚这方也一直对苏禄的问题掉以轻心，加上多年来不断利用菲律宾移民作为其政治工具，现在被反噬，最后用 “捍卫国土安全”的民族主义号角去“摆平”。军事手段或者可以解决这一场“突如其来”安全危机，但是仍然有着很多的政治问题未解决，势必留下不少后遗症。 更糟糕的，当枪声响起、炮弹投下时，沙巴人民（无论是本土原住民还是外来移民）和平共处的关系可能从此被葬送。

此外，马来西亚和菲律宾两国人民也可能因这武装冲突而被笼罩在狭隘民族主义阴影下......

不难想象会有民族主义思绪冲昏头脑的“马来西亚人”，在这次危机后会要求政府在东马或沙巴增兵，加强边境的“保安”。如果政府“遵循”这种“民意”将沙巴州“军事化”，结果肯定不会是沙巴州从此天下太平…….

今 天的沙巴州，或马来西亚，还是菲律宾，都是一百多年前不存在的政治实体。只有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会认为马来西亚像巫统的口号那样“从前、现在及永远”地存在 着（Dulu, Kini dan Selamanya）。马来群岛在还没有什么苏丹王国出现之前，这里的人民是可以自由流动。后来出现了众多的王国，而且随着时代转变出现的王朝更替，从今 天泰国到马来半岛南端的新加坡，再延伸到今天的印尼群岛，东至菲律宾群岛，各地商人、平民都是自由流动。沙巴州的巴瑶人就是长久以来漂流在婆罗洲和菲律宾 群岛之间的海上游牧民族。

今天在马来西亚的马来人，很多是来自苏门答腊各个族群的后裔；后来欧洲殖民主义入侵时，更多的移民被引进来。这 些移民的后裔都是今天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因为他们的“祖国”不再是远在海洋另一端的土地，而是“生于斯，长于斯”的这里。至于婆罗洲上的各个原住民族群， 也可能是更早期的移民流动所形成……马来群岛的“国界”一直在变动，今天形成的“国界”，之所以会有马来西亚或菲律宾，还是印尼，都是殖民主义时代由欧洲 殖民霸权所强行划下来的。而今天所出现的领土争议，也是殖民霸权瓜分土地资源所遗留下来的“苏州屎”。

无论是苏禄，还是将沙巴割让给苏禄 的文莱，对于沙巴原住民来说都是外来政权。不过，沙巴一直以来也是移民经常路过或定居的地方。沙巴地理上靠近菲律宾南部岛屿，菲律宾南部群岛各族群人民到 沙巴探亲、讨生活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国界的出现，加上菲律宾南部因民族问题引发的武装冲突，让游走在这一带岛屿的人们面对着种种问题。马来西亚国阵政府将 从菲律宾南部漂流来沙巴的移民当作政治筹码，通过“身份证计划”等舞弊途径去确保可以 控制沙巴州政权并利用沙巴州的国会议席确保国阵可以稳守联邦政权。结果就是牺牲了沙巴人民的族群融合问题。

正在进行中的沙巴非法移民皇家调查委员会，揭露了各种各样政府滥发身份证的问题。不过，我们不能将问题归咎于菲律宾移民，从而演化为仇外情绪。问题是政府的贪污腐败，以及将外来移民当成政治工具利用。

苏禄军武装分子入侵到演变成流血悲剧，的确有很多问题值得我们深思。我对沙巴、菲律宾的历史和政治了解不深，需要在这方面充实自己。也恕我不能跟其他马来西亚人那样同仇敌忾地地为军警向苏禄军开战而歇斯底里。

苏禄军的可悲，不仅是他们无法“追讨”回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土地，反而还为沙巴人及苏禄人筑起一道你我分明的高墙。那些因“外人入侵国土”而喊打喊杀的人，都是在添加巩固这道墙的混凝土……

Farish Noor写的这篇《Between a fluid region and a hard state》，值得一读，让我们理清一下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