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侵略乌克兰一周年

 文/朱进佳

 

2023年2月24日是俄罗斯全面侵略乌克兰一周年。这是重塑二十一世纪地域政治势力平衡让全球更加不稳定的重大事件。

世界舆论在乌克兰战争的问题上存在着诸多分歧，而国际上左翼也如此。大多数的左翼是反对战争的，但在很多围绕在战争本质和所应采取之行动等问题上存在着分歧。有些人认为乌克兰战争是“为了垄断财团和资产阶级的利益、而不是为了人民的利益”所发动的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有些人将俄罗斯视为对抗美国帝国主义的较小之恶，从而将他们的批评集中在美国帝国主义上但却没有谴责俄罗斯；有些人五年声援反抗俄军入侵的乌克兰人民；但有些人则认为乌克兰是美国帝国主义用来削弱俄罗斯的棋子或代理。是否武装乌克兰人民抵抗俄军入侵，也是一个充满分歧的问题，并让左翼陷入两难：支持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被视为等同于站站美国帝国主义和北约军事扩张的一边，而反对军事援助乌克兰则被视为纵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暴行。

乌克兰战争背后的帝国主义地缘政治角力

目前仍在进行着的俄军侵略乌克兰的战争，已经造成数以千计的乌克兰平民及交战双方数以万计的士兵丧命，而实际牺牲人数可能更高。此外，从2014年到俄罗斯展开全面军事入侵期间，已经有至少1.4万人丧命。数以百万计人因战事而被迫讨论家园。这场侵略战为国际粮食供应产生负面影响，造成世界各地的粮食价格飙涨及粮食供应短缺，还有欧洲日益恶化的能源危机。乌克兰战争也面临升级为核战的危险，这对全世界的影响来说是灾难性的。 

当前发生在乌克兰的战争，是自2014年爆发的顿巴斯战争之延续，此前是“欧洲广场”示威浪潮推翻亲俄总统亚努科维奇、亲西方的政府在基辅上台执政、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以及乌克兰东部和南部的亲俄示威浪潮。这场冲突的最新阶段——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是俄罗斯与美国为首西方势力在地缘政治上角力的产物。

将这场冲突推波助澜至在乌克兰爆发全面战争的其中一个主要因素，是好战的美国对年来积极推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北约）向东扩张至俄罗斯边境。北约是二十世纪冷战时期遗留下来的古董，但在二十一世纪继续存活，成为美国为首西方帝国主义势力支配和军事化的工具。 

我们既要强烈批评并谴责美国和北约的帝国主义政策助长了地缘政治冲突的升级，但也万万不能忽视或淡化俄罗斯在乌克兰战争上所扮演的直接侵略者的角色。侵略者就是侵略者，我们必须厘清这一点以避免最终成为侵略者的辩护士。我们必须要反对美国帝国主义和北约军国主义，同时也必须反对俄罗斯对乌克兰所采取的不负责任且野蛮的行动。无论克里姆林宫当局给予何种理由，俄军侵略乌克兰这个自1991年就已经是独立的主权国家，都是完全不合理的。

 除了克里姆林宫当局对北约东扩的“安全担忧”，俄军入侵乌克兰有着非常民族沙文主义的基础。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俄军入侵前三天的演说中，基本上否认了乌克兰的存在，声称“现代乌克兰完全是由俄罗斯创造的”，并责怪俄国布尔什维克革命家列宁“分离并割裂历史上属于俄罗斯的土地”。普京对乌克兰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列宁曾经斥责的“大俄罗斯沙文主义”。 

有些自称为反帝国主义者的人士以积极的眼光看待乌克兰战争，认为这场战争正为建立多极世界铺路，而俄罗斯是“多极世界的先锋”。这种观点在挑战帝国主义上适得其反。这种观点只会加强俄罗斯在东欧地区维持其势力范围的愿望。

尽管美国帝国主义的确在世界各地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和苦难，但是我们在反抗美国帝国主义的斗争中并不需要站在或盲目地支持威权专制的政权。随着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灾难性军事冒险，以及其世界主导地位被中国等新型经济大国的挑战，自1991年苏联解体后成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美国帝国主义，在过去十年间已日益走下坡。尽管俄罗斯在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力上仍远不及美国帝国主义，但这并不能阻止像普京这样具有民族沙文主义思想的专制领袖追求他们让一个新兴资本主义经济体实现帝国主义的梦想，就如以前沙俄时代或二战后苏联那样。我们当然不需要一个在衰弱中的帝国主义超级大国和梦想成为帝国主义大国之间的战争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多极世界秩序。

2022年2月24日俄军向乌克兰发动侵略战的当天，普京声称他所谓“特别军事行动”的目标是给乌克兰“去军事化和去纳粹化”，同时还要保护俄罗斯所支持的在顿巴斯地区的“人民共和国”。一年过去了 ，很明显的整个侵略战远未实现普京所声称的“去纳粹化”。相反的，这场战争助长了在乌克兰和其他地方的右翼反俄情绪，未新纳粹主义的滋长提供肥沃的土壤，并将泽连斯基领导的乌克兰政府推向更反民主和专制的方向。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战争也助长了北约在欧洲进行军事扩张的底气，而这肯定给要让北约解体的反帝国主义努力带来挫折。 

这场战争也压缩了俄罗斯和乌克兰本来就有限的民主空间，让日益独裁专制的趋势得以盛行。这对进步的社会运动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我们必须终结战争，但应该如何？ 

如果我们要避免进一步的灾难性后果，就必须终结乌克兰战争。不断延长的军事冲突将不会为任何人带来好处，除了武器制造商或军事工业复合体。 

要结束这场战争，或至少达成停火协议以为和谈奠下基础，其实是相对容易的，条件是如果俄罗斯中止其军事入侵并从乌克兰撤军，但这看来并不可能，因为克里姆林宫当局持续要求乌克兰放弃俄军所吞并和占领的所有地区。 

曾有多次举行和谈以解决乌克兰军事冲突的尝试，但都无济于事，因为无法达成任何可持续的解决方案，而双方（包括支持基辅当局的北约）并没有以相互尊重且和平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俄罗斯正试图以威吓的手段迫使基辅当局投降及割让乌克兰的领土，而乌克兰一方则坚决保卫其领土免于外国势力占领。 

战争永远不是答案。军事解决方案只会带来更多的破坏和冲突。建立在各造相互尊重基础上的外交斡旋，是摆脱冲突及为复杂地域政治问题寻求解决方案的唯一可持续出路。不过，任何和谈都必须建立在真诚和信任的基础上。克里姆林宫当局唯一所能够展现的真诚态度，就是立即停止军事侵略，而支持基辅当局的西方势也必须放缓其挑衅的言辞以建立谈判的桥梁。在这场冲突中选择中立的政府，尤其是印度和中国，也应扮演角色——至少说服俄罗斯和北约双方停止敌对并展开谈判。

 然而，我们必须保持谨慎，不要让要求停火与和谈的诉求沦为要乌克兰投降并屈从于俄罗斯支配的隐含式呼吁。谈判并不意味着投降，但肯定的是各方都必须作出妥协。不过，底线必须是尊重乌克兰人民自决的民主权利及免于帝国主义支配的自由，而顿巴斯和克里米亚的人民也应得到同样的权利。 

以下是一些我们在终结这场冲突上所应推动的诉求：

–        立即停火，及建立在相互尊重基础上的和谈；

–        俄军撤离乌克兰；

–        部署联合国维和部队以执行停火，维和部队应包括来自非北约国家的军队；

–        支持俄罗斯的反战运动和民主抗争；

–        支持乌克兰人民以及顿巴斯地区人民的民主自决权利；

–        北约必须停止东扩。

只要美国帝国主义和俄罗斯民族沙文主义的领导人们仍然坚持捍卫他们的利益，上述的措施将很难落实。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由下而上动员起来促成这些变革。 

俄罗斯侵略乌克兰的战争，是全球资本主义危机最新阶段的重要组成部分。衰弱中的美国帝国主义和新兴资本主义经济体之间为了政治经济利益而展开的激烈竞争，为“新冷战”和更多地域政治冲突奠下基础。在乌克兰和世界各地实现和平的努力，跟反对全球资本主义、种族主义、性别歧视、民族沙文主义、气候不正义和生态破坏的抗争是不可分割的。我们必须（重新）建立工人阶级和普罗人民之间的国际连结，以挑战持续滋生不公、危机和战争的全球资本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