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4
由阿维.路易斯(Avi Lewis)和娜奥米.克莱恩(Naomi Klein,《No Logo》的作者)两夫妻一起制作的纪录片《工人当家 》(The Take),是一部没有高潮迭起剧情,但是却触动人心的影片。这是一部讲述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谎言被戮穿、新自由主义经济在阿根廷破产后,阿根廷工人如何由下而上组织起来维持生活、争取权益、捍卫尊严的故事。
影 片的主线是围绕在阿根廷布诺斯艾利斯一家制造汽车配件炼冶工厂—圣马丁炼冶厂(Forja San Martin)的工人,如何在失业两年后,决心占据已关闭的工厂,并将工厂以工人合作社的方式恢复运作,实行工人自治模式的生产。圣马丁工厂工人,只是近 年在阿根廷兴起的工人占厂运动之其中一分子,这个占厂实行工人自治的运动也被称为复兴工厂运动(Movimiento Nacional de Fabricas Recuperadas)。
影片也描述了詹农瓷砖厂(Zanon,现在已易名为FaSinPat,“Fábrica Sin Patrones”的缩写,意思是“没有老板的工厂”)、布鲁克曼制衣厂(Brukman)等为实现工人自治的抗争经验。
阿 根廷在贝隆(Juan Perón)执政期间,曾经拥有拉丁美洲最富足的中产阶级,在贝隆主义(民族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的结合)的政策(国家干预经济、疏远帝国主义国家、推行社 会福利)下,阿根廷的经济处于黄金时期。后来,阿根廷经历了军事独裁的统治,来到了梅内姆(Carlos Menem)执政的年代,梅内姆追随国际货币基金所开出的药方—私有化及取消对大财团的管制,制定了一个得到华盛顿支持的“模式”,“创造”了阿根廷的 “经济奇迹”,将阿根廷变成资本主义的美国旧西部(Wild West),让富者愈富,结果穷者愈穷。梅内姆的政策,导致阿根廷国内一半人口活在贫穷线下。在资本家的投机牟利下,阿根廷于2001年爆发经济危机,货 币贬值,资本主义的“灵药”失效,跨国公司、富人可以将财富转移到国外,但是普罗民众所无法从银行提取他们的积蓄。当年12月,阿根廷爆发了人民起义。阿 根廷在短短3个星期内,换了5个总统;同一个月份,曾一度被誉为“美国最具创新精神的公司”—安然(Enron)宣告倒闭!
在当权政客和资本家无法让阿根廷人民摆脱困境的时候,阿根廷人民自己组织起来进行自救,而阿根廷人民自救的方法,是一种超越资本主义框架的另类模式,并向世人宣告:“另一个世界是有可能的。”
阿 根廷的工人占厂运动始于2001年的经济危机,当时很多资本家因无法牟利而废置工厂。工人占领破产的公司和荒置的工厂,通过由下而上的民主过程,去管理这 些工厂,恢复生产。被工人占领、以无须老板的合作社方式恢复运作生产的工厂,各式各样,有制衣厂、印刷厂、造船厂、雪糕厂、酒店,以至学校、诊疗所等等。 当然,工人占厂运动,可不是顺顺利利、风平浪静的。奉行“私有产权至上”的资本主义体制,总是要通过法律,还有像警察这样的暴力机器,去协助资本家“夺 回”他们的产业,阻扰工人去维护他们的生存权益。资本家称工人占厂行动是“偷窃”,工人的回应:“这是征用!”资本家因为不能谋取暴利去维持他们的奢侈生 活,而放弃了工厂;工人只不过是为了要维护他们的生存权,而将工厂征用回来恢复生产。
影片中所讲述的詹农瓷砖厂,可谓是阿根廷工人占厂运动的开路先锋。这家工厂是最早被工人接管的。自2002年开始,这家工厂就由厂内300多名工人以民主的方式进行管理。工厂生产运作的一切决定是在工人大会上决定,一人一票,每个工人都领取相同的工资,人人平等。
当 詹农瓷砖厂被关闭时,员工们认为这家公司是属于社会的,不是归一个老板所有,因为这家工厂曾经获得来自政府的津贴和资助。影片制作人访问了工厂的老板—路 易.詹农,一个跟前总统梅内姆关系密切的大资本家。詹农摆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嘴脸,说工厂不属于人民,是他一个人的资产,还扬言会拿回他的工厂。
詹 农瓷砖厂的工人为了防止资本家的反击,开始以弹弓武装起来,全天候守护着工厂。不过,这家工厂工人的重要武器,其实是来自周围社区人民的大力支持。詹农工 厂工人将他们生产出来的瓷砖,捐献给学校、诊疗所等。在社区成员的支援下,詹农工厂的工人跟警察进行了六场反抗强行驱逐的抗争,最后迫使政府让步。詹农工 厂不仅恢复生产,让原本丢失工作的工人回到工作岗位上,也能够聘请新的工人,跟从前不一样的是,工人不再是跟一个老板打工,而是在一家没有老板的工厂内, 通过民主决策的方式去干活。资本家不能没有工人,但是工人没有了资本家,可以更加自由且积极地工作。
影片中讲述到的另外一家工厂—布鲁克 曼制衣厂,也是在雇主遗弃后员工们接管过来。一个员工这么说道:“一直以来有老板和工人,但是我们正在争取工人控制……我不晓得我是否想得太远,也许我们 可以这样去管理这个国家。”这家工厂在运作了数年后,亲资本的体制要替资本家取回他们的“产业”,警察封锁该工厂,在工厂四周竖起围篱。不是有人说没有资 本家就没有生产、没有发展的吗?看来这幅图景却是,工人恢复了停顿的生产,但是资本家却要中断生产……到底谁才是社会进步的绊脚石?
当警察封锁布鲁克曼工厂时,群众们聚集在工厂外抗议。来自各地的社会运动人士纷纷前往声援占厂工人。群众尝试进入工厂,但是遭到警察的暴力镇压。(影片结尾时,地方议会通过议案,决定将布鲁克曼工厂交回给工人。)
影片的尾声,是圣马丁冶炼厂工人终于等到了好消息,允许征用该工厂的法案,工人可以放心接管工厂,恢复工厂运作。当然,阿根廷工人的斗争,到了今天仍然持续不断……
阿根廷工人占厂运动,见证着平凡的人们,靠着由下而上的组织起来,改变着被资本精英主导的社会秩序。“占领、抵抗、生产”,是阿根廷占厂工人的口号,这个口号呼唤着另一个可能的世界,一个没有资本家、没有剥削的世界。
虽 然《工人当家》这部影片问世已经几年,但是今天再看,仍然是振奋人心的。我们在反抗着资本主义体制的当儿,也必须提出替代选择是什么。阿根廷的工人占厂是 一个替代选择,巴西的无地农民运动是另一个选择,委内瑞拉的玻利瓦尔革命也是另外一个选择。不要忘记,历史上的巴黎公社、俄国十月革命、中国革命、古巴革 命等,都也都是追求平等正义的人民所进行的另类实践。虽然这些另类实践并非完美,但是我们可以从中得到启发,也可以吸取教训以避免重蹈覆辙,以更坚定的脚 步,走出一条推翻资本主义体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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