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例外与常规》和《勇气妈妈和她的孩子们》

照片来源：Kosong Space 空坊

2015/11/8

说真的，很久没有进入剧场看戏剧演出。日前承蒙剧场工作者梁家恩的邀请，赶上了“缺失的对话——剧场新生代交流计划”剧场演出的最后第二场，看到新生代剧场工作们对表演艺术的热忱，还有有血有汗地付出（是真的有流血的呀！），的确是值得捧场及激赏肯定的。

这里就简略说说这次演出的两部剧作之内容。两位导演——蔡德耀和梁家恩，不约而同地选了德国剧作家贝托尔特.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的剧作，一部是《例外与常规》，另一部是《勇气妈妈和她的孩子们》，以小剧场形式呈现出来，这的确挺有意思的。


布莱希特的剧作具有强烈的左翼思想，对资本主义进行了深刻的批判，他的《三文钱歌剧》中那句经典台词——“跟开设银行相比，抢劫银行何罪之有？”，应该就是对资本主义最恶毒的控诉。

第 一部剧《例外与常规》，是布莱希特写于1930年左右的教育剧。当初创作这剧本的目的是要在工人群众之间进行政治教育，唤起工人的阶级斗争意识。因此，这 部短剧中蕴含了浓厚的阶级矛盾与冲突的气息，在好些情节上将阶级矛盾很形象地、鲜明地表现出来。1930年代是资本主义经济深陷危机及阶级斗争激化的年 代，这部剧正是那个大时代的注脚，辗转到了21世纪的今天，资本主义的形式已经跟上个世纪30年代有着很大的转变和不同，但是资本主义那盈利至上及剥削的 本质依旧，而且资本主义体制引发的重重危机接踵而来。《例外与常规》中所凸显出来的矛盾与冲突，却不曾过失，只是当今马来西亚在阶级政治被主流政团刻意淡 化、民众被种族政治转移视线及被自由市场至上的“逻辑”洗脑多年后，新生代要意会到这剧中的强烈阶级政治寓意，恐怕要比上个世纪的底层劳动者迟缓了一点。

商人警告向导不要跟苦力那么亲近的那段情节，可就不是工厂内雇主分化工人、防止工人联合起来争取权益的手段吗？



还 有喝水的那段，商人把自己的水分给了苦力喝，或是出于“好心”怕苦力渴死了没人帮他效劳，或是出于戒心怕喝不到水的苦力会造反，但是堪称“经典”的重点， 还是原来商人自己还藏了一壶水，这正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资本家榨取劳动者剩余价值的“秘密”呀！资本家通过完全占有剩余价值（也就是所谓的“利润”）的 形式去无偿地占有劳动者的剩余劳动，去进行资本积累，然后通过“慈善”的形式去施舍回一点钱给穷人，或者是通过每年发点花红或员工奖励安抚下工人，但是实 际上剥削仍然存在，财富继续向上集中。

还有苦力要分水给商人喝的那段，跟商人分水给苦力喝的情景对比起来，也许是布莱希特要把底层劳动者 发自内心的人道主义互助精神，跟上层资本家工于心计的得失盘算，作了鲜明的对照。 在盈利至上及市场逻辑成为常规的时代，发自内心的人道与互助精神，已经变成了例外，而这正是底层反抗、阶级斗争要颠覆的“现实”。

另一部 剧的导演梁家恩只节选了《勇气妈妈和她的孩子们》的其中两个景进行演出，可以看出导演想要表达以行动参与才社会改造上的想法。片段一那个愤怒军人满腹怨气 却在应该反抗时临门退缩，不是在反讽着社会上很多在自己的舒适圈内（如社交媒体上）高谈阔论天下无敌但面对权威时却唯唯诺诺的人吗？

《勇 气妈妈和她的孩子们》这部剧作本身的完整剧本则比这两幕所要表达的更多。布莱希特创作这部作品的背景是纳粹主义在欧洲崛起及战争爆发的时刻。这部剧以发生 于17世纪的“三十年战争”为背景，当时剧作者是要“借古讽今”。剧中的主角“勇气妈妈”随着军队靠战争赚钱过活，但是最后赔上了孩子的性命。勇气妈妈也 许是在影射着发战争财的财团，譬如二战时期似乎把战争置身度外却实际上为纳粹军国主义助纣为虐的资本财团。美国公司IBM于1930年代为纳粹德国提供打 孔卡技术，成为纳粹屠杀犹太人的帮凶。

印象中之前还没有本地中文剧团把布莱希特的剧作搬上舞台（可能自己看剧真的很少），这应该还是第一次，整个表演都呈现出导演、演员和工作人员对演艺的认真，也把剧作中的思想精髓重新诠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