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1日星期二

政府部门支援服务外包——让底层工人持续贫困的方程式



蓝利,今年50岁,他在槟城州一所政府学校当保安人员。他约10年前因工厂裁员而开始转当保安人员,换了几家公司,后来于两年多前在现在工作的这所学校上班。虽然他在政府学校工作,但他不是政府直接聘用的员工,而是通过政府外包出去的私人保安公司所雇用。蓝利原本一个月的工资加上加班费可以达到1900多令吉,不过必须每天工作12小时。保安人员都只能领取最低薪金水平的基薪,能够每月挣到近2000令吉刚好维持生活的薪资都是靠加班。我国的最低薪金,于今年1月从原本的每月1000令吉,稍微调升至每月1100令吉,对于必须负担沉重生活压力的底层工人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今年一月开始,教育部调整拨款,学校的保安工作轮班时间出现更动,对他的生活带来了巨大影响。政府学校的轮班时间从早晚两班(每次轮班12小时)改为早午晚三班(每次轮班8小时),但保安人员人数维持一样。在这之前的12小时轮班制,每间学校的4名保安人员,分为早班两人及夜班两人;轮班时间更动后,换成早班两人,午班一人,及晚班一人。一天三次的轮班,虽然让保安人员的工作时间从每天12小时减少至8小时,但是在工资没有调涨的情况下,保安人员的实际工资却剧跌。一名学校保安人员的工资从原本将近2000令吉,骤降到1100令吉,无疑严重冲击了他们的生活。此外,只有一人值班的情形,对保安人员本身的安全构成威胁。


哈雅蒂,今年45岁,在雪兰莪州一间政府学校当清洁工已有11年。跟蓝利一样,虽然她在政府学校里工作,但她不是由政府教育部直接聘用,而是受雇于一家承包当地8所学校清洁服务的私人承包商。哈雅蒂在同一间学校工作了11年,但是却换了3个不同的雇主。为政府学校提供清洁服务的私人承包商跟政府有三年合约,其雇用的清洁工也只有三年合约。清洁服务的承包商每三年换一次,每次都换上不同的公司,但哈雅蒂还是在同一所学校工作。每三年新的承包商接手时,哈雅蒂就会获得新的工作合约,被当成全新雇用工人来看待。哈雅蒂的月薪只有1100令吉,也就是最低薪金水平。她每月会获得50令吉的勤工津贴,以表扬她100%的上班出席率,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其它很多承包商都不会给这样的津贴,而且没有敲诈工人(如扣除工资却没缴付公积金)已经算幸运了。没错,就是区区50令吉!

今年的开斋节,原本应该开开心心的佳节,哈雅蒂却被愁云惨雾所困扰。她于开斋节前夕突然被雇用她的承包商解雇。这是教育部削减拨款给学校清洁工带来的“佳节贺礼”。

蓝利和哈雅蒂的遭遇,并不是孤立的个案,而是数以万计在我国政府学校服务的合约工所面对的真实问题!

教育部罔顾底层工人福祉

教育部今年为削减开支,调整了学校清洁合约的计算方式。在这之前,一间学校所雇用的工人是根据学生人数计算,新的算法则根据建筑物总数、每座建筑楼层及厕所数量计算。可是,新的计算法却认为一所拥有7座建筑、22楼层及41间厕所的学校,只需要5名清洁工。

教育部拨款的减少,导致承包商也跟着裁减工人,一间原本有78位清洁工的学校,减少至45位工人。这导致大批清洁工因此被解雇。而减员后剩下的清洁工,工资没有调涨,反而要做更多的工作,这无疑是变相加重剥削。

教育部曾于今年一月发表声明说,该部并没有涉及在雇用和解雇学校清洁工的问题上,因为解雇工人的是承包商不是政府。这是推卸责任的做法,因为私人承包商是根据教育部本身制定的条件及合约雇用合约工,教育部削减拨款也就意味着合约工的待遇甚至是工作岗位也会被减少。

合约工制度并不适用于长期需要的固定工作

合约工制度只适用于短期的、季节性或一次性完成的工作。学校内的清洁及保安工作,是长期需要的固定工作,并不适宜以定期合约方式雇用。学校内的保安人员、清洁工、园丁等支援服务的员工,曾经是政府直接雇用的固定工人。但是,自1990年代开始,我国政府开始将这些工作外包给私人承包商。

政府将各种支援服务外包,其借口是减轻政府财务负担、提升生产力,及确保更有效率地分配资源。如果一个政府将保障在其部门内工作的员工福利视为“负担”的话,那么我们怎能期待这个政府关怀并保障普罗民众的福利?外包制度的实行,其实只是在助长寻租(rent-seeking)的风气,获得政府支援服务合约的承包商,只是支付低薪给底层工人去完成政府直接聘用工人也可完成的工作之中间人,这些承包商本身的经营或创业能力也不会因为获得外包合约而有所提升,反而让贫困的工人继续或更加贫困!

合约工制度实行多年来,并不见得政府资源得因此到善用,反而是让维持政府部门清洁和保安的底层工人继续在贫困边缘挣扎。事实已经证明,政府部门支援服务的外包或合约工制度,繁衍并维持了我国低收入工人的贫困!

合约工制度问题一箩箩

在政府外包支援服务合约工制度下受聘的工人,是属于我国最低收入40%一群(B40)。政府口口声声说要改善我国B40阶层的生活,那么就应该重视在政府部门内工作却受雇于私人承包商的B40底层工人所面对的困境。

在政府学校的合约工们,经常面对的问题包括:
  • 被雇主欠薪。
  • 没有加薪。不管工作多少年,都还是领取最低薪金水平的基薪。
  • 雇主没有缴付公积金、社险金及就业保险金。有的雇主从工资中扣除了员工所须付金额,却没有上缴给公积金及社险机构,其行径形同敲诈偷窃。
  • 加班费计算出问题。譬如,明明每天加班4小时,却只有3小时加班费。
  • 没有工作合同。
  • 雇主没有发工资单。
  • 没有病假。
  • 保安人员没有周休日。一周工作七天!
  • 没有退休金。
  • 没有就业保障,合约到期后被任意辞退。
底层工人最需要的是就业保障及足够维持有尊严生活的收入。数以万计在政府学校工作的合约工,却没有得到这两项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废除合约工制度

政府必须在维护工人权益上树立榜样。如果政府连保障在其部门内工作的工人权益都办不到,又怎么能够敦促私人界也保障工人权益呢?

马来西亚社会主义党发起成立的“政府合约工联盟”(Jaringan Pekerja Kontrak Kerajaan),积极关注学校合约工所面对的问题,并不断敦促政府重视并解决这个问题。政府合约工联盟于2019327日会见教育部长马智礼,反映政府学校合约工所面对的问题。教育部长要求政府合约工联盟向其部门提供违反劳工法令的承包商名单。教育部长也表示会检讨关于外包合约的政策,以确保工人不会被剥削。但是,两个月过去后,却发生教育部削减开支导致承包商继续裁减清洁工的事情,显然教育部在这个问题上仍然怠慢。

社会主义党和政府合约工联盟的短期诉求,包括:
  • 教育部必须解决因该部削减拨款而被解雇的工人所面对的赔偿问题;
  • 教育部必须暂时恢复原本的保安人员每天两次轮班制,并采取步骤为学校保安加薪,以确保转换为每天三次轮班制后保安人员不会每年收入骤减的问题;
  • 教育部必须解决部分合约工被欠薪的问题,如Time Medi前员工于2015年被欠薪8个月至今仍然分文未获的问题;
  • 教育部必须将亏待工人或不遵守劳工法的承包商列入黑名单。
就长远而言,社会主义党和政府合约工联盟主张废除固定工作的合约工制度,政府应将所有在政府学校从事支援服务工作(清洁、保安等)的工人直接聘用为固定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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