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20日星期六

欧洲左翼简介系列之一:比利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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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是西欧一个小国,滨临北海,跟荷兰、德国、卢森堡和法国接壤,国土面积30 528平方公里,(2010年)人口约1 080万。

比 利时国内北方弗兰德斯地区(Flanders)操荷语社群与南方瓦隆尼亚地区(Wallonia)说法语社群之间的文化与政治矛盾,近年来成为了国际社会 的焦点。瓦隆尼亚地区东部还有一个小规模的德语文化区。比利时复杂的政治体系,正好反映了这个国家多元语言文化的现象。

比利时拥有着相当 悠久的社会抗争传统。1830年革命让比利时脱离荷兰联合王国独立建国。1835年,比利时的国土上建造了欧洲大陆上的第一条铁路,加速了第二次工业革 命。比利时很快成为了西欧的铁路运输中心,而工人阶级的人数也开始在这个当时仅次于英国的世界第二大工业化国家迅速成长。

工人大量集中在 肯特(Ghent)、安特卫普(Antwerp)、沙勒罗瓦(Charleroi)、列日(Liège)等工业城市,让这些地方成为了工人阶级抗争的政治 活动中心。好些进步思想人士在比利时传播了革命的思想,包括曾在比利时逗留了三年的马克思。1848年,欧洲掀起了革命浪潮,尽管比利时没有爆发革命,但 是也处于前革命时期,很多工会在此时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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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工党、社会党及工人罢工运动

1885 年,比利时劳工党(荷语:Belgische Werkliedenpartij ,缩写BWP;法语:Parti Ouvrier Belge ,缩写POB)在布鲁塞尔的天鹅咖啡馆成立,是比利时第一个左翼政党。比利时劳工党于1894年所采纳的宪章(Charter of Quaregnon),是比利时社会主义者的基本信条,该宪章阐明了劳工党的存在价值:不分民族、性别、宗教或种族地捍卫被压迫人民。

比 利时劳工党于1890年至1893年间组织了好些大罢工行动,以争取全民普选权。罢工浪潮首先在沙勒罗瓦爆发,然后延伸至烈日及瓦隆尼亚的大部分地区。 1891年5月,12.5万人进行罢工要求改革选举制度。1893年4月的大罢工,共有20万人参与,为代表工人阶级的政党打开进入议会的大门。不 过,1893年大罢工后实行“多数票”(plural vote)普选制度却仍然不公。比利时工人于1902年(25万人)及1913年(37.5万人)进行了大罢工,要求一人一票的公平选举制度改革,最终于 1919年赢得了实现普选的诉求。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劳工党通过议会选举进入政府建制。劳工党掌权的政府协助比利时工人争取到好些政治改革,如组织工会的权利、八小时工作制、退休制、失业保险、反对滥用酒精法律,及累进税制。

1921 年,约瑟夫.雅克莫特(Joseph Jacquemotte) 退出比利时劳工党后,率领其支持者跟沃.欧维尔斯特拉顿(War Van Overstraeten)所领导的共产党,在安德莱赫特(Anderlecht)的会议上,合并成比利时共产党(荷语:Kommunistische Partij van België;法语:Parti Communiste de Belgique;缩写KPB/PCB)。比利时共产党成立初期,有500名党员,是共产国际的比利时分部。

比利时劳工党于1933年开 始竖立马克思主义思想,主张民族化而不是社会化;在行动上倾向于靠国家政府的上层决策去改良社会,而不是其最初通过群众直接行动的方法去进行改变。西班牙 内战爆发时,掌管外交部的劳工党领袖保尔.亨利.斯帕克(Paul-Henry Spaak)拒绝干预,实际上变成了支持弗朗哥一方,引起了党内基层的不满。

1936年爆发的52万人大罢工,为工人争取到工会结社权及每周40小时制。

劳工党主席亨利.德.曼(Henri de Man)在二战期间勾结纳粹德国,很多基层党员激烈反对纳粹的占领而投身在抵抗运动中。

二战之后,劳工党重组为四个自治的单位:保险基金、合作社、工会,及党组织。劳工党也改名为比利时社会党(法语:Parti Socialiste belge,缩写PSB;荷语: Belgische Socialistische Partij,缩写BSP)。

比利时社会党算是欧洲最进步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二战后,社会党跟其它政党所组成的政府,促成了福利国制度的建立。

1950年,比利时工会领袖安德雷.勒纳尔(André Renard)发动反对国王利奥波德三世( Leopold III)的大罢工,50万人参与其中,迫使国王退位。

1959年,埃诺省(Hainaut)和列日煤矿工人罢工争取合理工资及要求将采矿业国有化。

1960-1961年冬天大罢工,被誉为是比利时的“世纪罢工”。当时的首相艾斯肯斯(Gaston Eyskens)意欲推行削减工人福利的紧缩政策,引起工人的不满并发起罢工行动。这场以瓦隆尼亚为中心的罢工运动,也示着瓦隆民族主义运动的崛起。

社会党人和共产党人在1960年代初期组织了好些罢工运动,争取社会权益,以及恢复公共学校体制(在社民党政府执政的两任期间,形成了天主教主导的教育体制)。自此,社会党在南方操法语的瓦隆尼亚地区愈来愈具有影响力,也牢牢控制了工会的干部组织。

1978年,由于南北组群和语言问题所引发的矛盾加剧,比利时社会党分裂为两个区域性政党:那就是说荷语的“另类社会党”(Socialistische Partij Anders,缩写SP.a),及说法语的社会党(Parti Socialiste,缩写PS)。在右翼政治主导的氛围下,这两个政党目前以及其有限的能力去捍卫福利国制度,以及促进南北两个分裂地区之间的团结互助。

共产党的兴衰

比利时共产党于1921年成立后,在工业集中的南方迅速成长,尤其是比利时钢铁工业的中心—沙勒罗瓦及列日。1925年,共产党在选举中取得突破打进议会。

1927 年,共产党内大多数的党员表示支持俄国左翼反对派领袖托洛茨基,而遭到开除党籍,导致该党的支持力量削弱一半。不过,共产党在1930年代再次迅速成长, 很多知识分子加入。到了1936年,比共在国会下议院拥有9个议席,而在参议院也有4个议席。比共在1930年代,尽管面对着包括来自政府(包括社会党内 阁部长)的巨大阻力,还是组织了声势浩大支持西班牙共和国的声援行动。

1939年,比共在瓦隆尼亚有7000名党员,在布鲁塞尔有1300名党员,而在弗兰德斯则有1700名党员。比共在操荷语地区的势力仍然微不足道,尽管这个地区的人口较多,主要原因是这个地区并没有劳力集中的工业,而且这个地区的人民受到了天主教会的强烈影响。

斯 大林主义苏联和纳粹德国于1939年秘密签订的《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引发了比共内部的激烈争辩。不过,在纳粹入侵苏联之前,比共已经决定抵抗纳粹到底。 二战爆发后,比利时被纳粹占据,比共转入地下,积极从事抵抗运动。很多比共党员被拘捕、遭杀害,或者是被送到集中营,尤其是在1943年,当盖世太保掌握 了一份比共党员的名册后,更多的党员惨遭纳粹德毒手。1944年,比利时被解放后,从伦敦回国的比利时政府解除了抵抗运动成员们的武装。

比共于1946年的大选中,赢得12.7%的选票,并于1946-47年间参与在社民党和自由党所组成的联合政府中。

二 战后,很多比利时人民反对国王利奥波德三世回国,因为利奥波德三世不仅没有反对纳粹占领,而且还尝试串通纳粹合作。瓦隆尼亚大多数的人民在1950年3月 12日的一项全民公投中,投票支持共和制,但是却在全国范围上以微差票数落败。利奥波德三世被迫退位,将王位让给他的儿子博杜安一世(Baudouin I)。当新国王于1950年8月11日登基时,一名共产党员在现场高呼“共和国万岁!”(Vive la République!),以示对国王的抗议。一个星期后,1950年8月18日,比共主席兼国会议员朱力安.拉霍特(Julien Lahaut)被保皇派分子枪杀。

比共在工人运动的发展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尤其是在1960-61年冬天大罢工、争取民主联邦主义等运动中。

1960年代中期,比共党员约有11000人。但是到了1960年代末,随着布拉格之春运动被镇压,加上瓦隆尼亚地区工业中心的没落,比共就走向衰弱,而且一蹶不振。1985年,比共在选举中全军覆没,从此没有再踏入议会。

1989年,比共也步社会党后尘,分裂成南北两个地区的两个政党,那就是弗兰德斯共产党(Kommunistische Partij)和瓦隆尼亚共产党(Parti Communiste)。目前两党都是欧洲左派党(Party of the European Left)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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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托派

当 比共于1927年分裂后,支持托洛茨基的共产党人加入了托洛茨基所号召的、成立于1938年的第四国际。1950年代,第四国际成员采取了“渗透” (entryism)策略,打进社会党和社会党所主导的工会。1956年,比利时的第四国际成员创办了报刊《左翼》(La Gauche)。1964年,社会党开除这些激进左翼。被社会党开除的左翼人士成立了两个政党:布鲁塞尔的社会主义左翼同盟,及瓦隆工人党。这两个组织后 来于1971年合并成立工人革命同盟(LRT/RAL)。

工人革命同盟活跃于煤矿领域,在1970年代组织了很多的罢工。当时很多学生和知识分子加入工人革命同盟。第四国际的领导人—在布鲁塞尔自由大学任教的厄内斯特.曼德尔(Ernest Mandel),是工人革命同盟的主要领导人。

1984 年,工人革命同盟易名为社会主义工人党(POS/SAP)。党员积极参与在比利时的社会运动以及另类全球化运动中,如废除第三世界债务委员会 (Committee for the Abolition of the Third World Debt,缩写CADTM)等。社会主义工人党将其法语名称改为革命共产主义同盟(Ligue Communiste Révolutionnaire,缩写LCR),荷语名称仍是社会主义工人党(Socialistische Arbeiderspartij,缩写SAP)。

在比利时,也有很多规模非常小的托派政党,如隶属于工人国际委员会(Committee for a Workers' International ,缩写CWI)的左翼社会主义党/社会主义斗争党(荷语:Linkse Socialistische Partij/法语:Parti Socialiste de Lutte,缩写LSP/PSL)。但是这些政党的宗派性很强,难以形成强大的左翼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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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工人党

比利时工人党(荷语:Partij van de Arbeid,法语:Parti du Travail de Belgique,缩写PvdA/PTB), 源自于1960年代的激进化弗兰德斯民族主义学生运动。这场运动最初在鲁汶(Leuven)开展,后来扩散到全国各地。这批激进的学生后来放弃了民族主义 思想,转向工人阶级运动,并接纳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他们认为当时比共的政策走向修正主义,过于屈从于社会党所主导的社会民主主义。他们受到了中国共产党毛 泽东思想的影响,在中苏论战时支持中国一方,称苏联为“社会帝国主义”。这批学生也受到拉丁美洲武装游击运动、反对越南战争运动等的影响,形成了强烈反殖 民的思想。

在参与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煤矿罢工后,这批毛派学生创办了一份名为《权力归于工人》(荷语:Alle Macht Aan De Arbeiders,缩写AMADA)的刊物,以这份刊物为中心进行政治活动。1979年,工人党召开了第一次党大会并正式成立。工人党创建时,采纳了毛 派纲领,第一任党主席是历史学家鲁多.马尔登斯(Ludo Martens),是该党的重要思想家。

1974年至1985年间,工人党反对美国和苏联帝国主义,强烈批评跟苏联结盟的古巴和越南。在1970年代,该党甚至呼吁强化北约及建立反苏联战线。1985年后,工人党对苏联的立场逐步放软。

早 期的工人党,其宗派主义也相当强,不愿意跟其他左翼合作。工人党以反帝国主义的理由,支持美国的所有敌人,包括反民主的罗马尼亚齐奥塞斯库 (Nicolae Ceauşescu)政权及伊拉克萨达姆政权。工人党也支持阿维马埃尔.古兹曼(Abimael Guzmán)所领导的秘鲁“光明之路”(Sendero Luminoso)武装斗争。工人党甚至认为,武装斗争是解放世界上任何国家的唯一途径,除了比利时。

随着比利时共产党的没落,工人党成 为了比利时最大的共产主义政党。近年来,工人党在国际事务上采纳了较为温和的立场,也对中国和朝鲜持更加批判的态度。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厄瓜多尔等国左 翼政府的出现,也让工人党开始修正其关于武装革命是唯一实现改变途径的观点。工人党也开始支持古巴政府。

在2008年的第8届党大会上, 工人党选出了新的年青一代领导,并决定放弃其宗派主义的作风,尝试跟其他的左翼团体建立合作关系。为了接触更广泛的群众,工人党也停止使用一些激进的革命 修辞,转而专注在人民日常生活上所面对的问题。无论如何,工人党仍是本身为先锋党,并且将大工厂内的工人阶级作为其主要的组织对象。

工人党每周发行的报刊《团结》(荷语:Solidair,法语: Solidaire),在比利时工运中还有一点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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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工会

比利时工人参加工会的比例相当高,约有75%。比利时的三大主要工会联盟是:

1.比利时劳工总联盟(荷语:Algemeen Belgisch Vakverbond;法语:Fédération Générale du Travail de Belgique,缩写:ABVV/FGTB)
-  社会民主主义工会,跟社会党关系密切。
-  成立于1898年。
-  会员人数120万。

2.比利时自由工会总联盟(荷语:Algemene Centrale der Liberale Vakbonden van België;法语:Centrale Générale des Syndicats Libéraux de Belgique;缩写:ACLVB/CGSLB
- 自由派工会,跟自由党关系密切。
- 成立于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
- 会员人数30万。

3.基督教工会联盟(荷语:Algemeen Christelijk Vakverbon;法语:Confédération des Syndicats Chrétiens;缩写:ACV/CSC
- 基督教工会,跟基督教政党关系密切。
- 成立于1904年。
- 会员人数160万。

基本上,比利时的工会都被保守工会官僚所控制着。但是,基层工人仍然有着战斗精神,也经常迫使工会领导必须号召一些激进的行动以争取劳工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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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反资本主义左翼的前景

比 利时比起毗邻的荷兰,理应更容易建设一个反资本主义的左翼政党。这是因为比利时有着源远流长的反资本主义抗争、工人大罢工等民主左翼抗争的传统,工人参加 工会率高达75%。 近年,由于社会福利日益被新自由主义政策腐蚀,比利时也出现了好些新型的社会运动,如无证移民争取权益、无家可归者占据建筑物等运动。比利时也有相当庞大 且活跃的反战运动。可惜的是,比利时至今仍然没有一股像样的左翼政治力量。

较小的左翼政党,如共产党、革命共产主义同盟等都曾尝试组建左翼联盟以参加选举,但是成绩比单独参选的工人党还要糟。也有来自社会党的左翼人士尝试筹组团结反资本主义左翼的联盟—另类政治委员会(Comité voor een Andere Politiek,缩写CAP)和另类左派,但是成效也不大。

左翼的分裂,造成了支持力量也相当分散,要重新结合左翼的力量是未来比利时左翼所面对的一个严峻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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