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8日星期四

别了,菲德尔.卡斯特罗(1926-2016)

古巴革命领袖——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于2016年11月25日在古巴首都哈瓦那,享年90岁。



出生在古巴东方省小镇比兰一个农场家庭的菲德尔,在哈瓦那大学求学时开始接触到反帝国主义的思想,反对美国帝国主义在加勒比地区的霸权干预,并积极参与学生运动。愈来愈对争取社会正义感到热忱的菲德尔,于1947年加入反贪腐并争取落实社会改革的古巴人民党(正统党人),同年还奔赴多明尼加共和国参加试图推翻该国右翼军事强人拉斐尔.特鲁希略的强权统治,但是却宣告失败而返回古巴。菲德尔并没有因而放弃社会改革的热忱。菲德尔于1948年前往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参加一场反帝反殖学生大会,当时适逢哥伦比亚著名左翼领袖豪尔赫.埃列塞.盖坦遭人刺杀身亡,引发了左翼自由党人跟军方支持的保守派政府之间冲突,并演变成暴动。这事件给菲德尔带来的很大的影响。菲德尔从哥伦比亚回国后,还积极参与在一场反对政府意图调涨巴士收费的抗议行动。

菲德尔熟读古巴民族解放诗人何塞.马蒂的著作,后来也阅读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马克思主义者的著作,为他的左翼思想打下基础。他的政治取向也从早期仅仅反对贪污腐败及反对美国帝国主义,转向批判社会与经济的不平等。菲德尔认为 古巴的问题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组成部分,只有无产阶级革命才能够带来实际的政治改变。菲德尔走访了古巴最贫困的社区,见证了当地的社会不公,更加肯定了他的革命决心。

菲德尔于1950年从法学院毕业后 ,在哈瓦那开设一家合伙律师楼,协助贫穷的底层人民打官司。菲德尔于1952年准备参加选举进入议会之际,得到美国撑腰的军事强人富尔亨西奥.巴蒂斯塔发动政变上台执政。菲德尔尝试通过法律诉讼案挑战巴蒂斯塔军事独裁政权但都没什么成效,而菲德尔也转向其他方法去抵抗巴蒂斯塔独裁政权。

1953年7月26日,菲德尔联合其弟弟劳尔.卡斯特罗等160名革命分子,向位于圣地亚哥的蒙卡达兵营发动进攻,但是这准备不足的武装起义以失败而告吹,菲德尔也因此被捕。菲德尔在受审期间发表了其著名的自我辩护词——《历史将宣判我无罪》。菲德尔被判刑15年监禁,不过于1955年因特赦而出狱。获释后的菲德尔因巴蒂斯塔政权压制异议的情况下无法在古巴境内继续从事政治活动,而离开古巴前往墨西哥。菲德尔在墨西哥成立了“七二六运动”革命组织,使用七二六这个数字是为了纪念1953年那次失败的武装起义行动。菲德尔也在墨西哥结识了来自阿根廷的革命者埃內斯托.切.格瓦拉。切.格瓦拉很快就加入“七二六运动”,成为菲德尔在古巴革命中的最重要战友。

1956年11月25日,菲德尔、劳尔及切.格瓦拉为首的82名“七二六运动”革命者,挤在 一艘名为“格拉玛号”的 小船上,从墨西哥的图克司潘出发,航向古巴。格拉玛号登陆古巴时,就遭到政府军伏击,大部分“七二六运动”成员被杀或被俘虏,可谓出师不利。最后剩下来的19人,成功进入马埃斯特腊山区,并在那里建立革命根据地,用游击战战略跟政府军周旋。
(左起)切.格瓦拉、劳尔.卡斯特罗、菲德尔.卡斯特罗


尽管一开始只有一支人数非常小的革命游击武装,但是在菲德尔等人领导下,这支斗志高昂的革命武装抵住了巴蒂斯塔政府军的攻势并迅速扩大影响力,也日益获得古巴人民的支持。菲德尔领导的古巴革命力量,最终于1959年1月1日取得胜利,推翻了美国支持的巴蒂斯塔军事独裁政权。

古巴革命后,菲德尔出任古巴总理(1959-1976年),1976年古巴废除总统制后菲德尔出任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直到2008年由劳尔取代。

1959年古巴革命推翻亲美的巴蒂斯塔政权后,菲德尔领导的古巴革命政府一开始就积极推动大刀阔斧的社会改革,包括扫除文盲、国有化政策及土地改革。古巴革命政府将大部分土地产业国有化,包括美国在古巴的资产也被古巴政府收归国有。古巴革命政府的激进社会改革措施引起了美国政府的不满,并于1960年开始向古巴进行经济封锁。1961年美国中央情报局策动企图推翻古巴革命政府的军事侵略——“猪湾事件”遭到挫败后,美国和古巴就完全断绝外交关系,直到2015年才正式恢复邦交。

古巴岛跟美国佛罗里达半岛之间相隔着佛罗里达海峡,距离才150公里,古巴的地理位置正好是最靠近美国本土的“后院”,因此在1959年古巴革命前,这个岛国都一直是美国帝国主义势力所支配的范围。1959年的古巴革命改写了这个岛国的命运。美国霸权不容许革命的古巴走上一条跟资本主义南辕北辙的道路,而采取强硬手段去封锁这个小小的邻国。但是,革命的古巴并没有因而屈从在美国霸权之下,过去超过半个世纪一路坚挺地走了过来,是第三世界国家对抗世界超强霸权的楷模。

美国政府为了推翻菲德尔领导的古巴政府,而祭出了层出不穷的卑劣手段,包括暗杀行动、经济禁运、支持反革命活动等,但是至今没有一项谋划是成功的。美国中央情报局曾策划多达683起暗杀菲德尔的行动,但是没有一次得逞。古巴没有在美国的长年累月威胁下倒下,这不是菲德尔领导下的古巴坚不可摧,就是美国这个世界超级强国的真正实力也不过如此而已。


为了应付来自美国的不断威胁,在冷战的大时代背景下,菲德尔领导的革命古巴,为了实现社会主义改造,唯有跟斯大林主义苏联结盟。苏联解体后,古巴再次在美国经济封锁下被孤立起来,但是古巴并没有如苏联那样放弃社会主义的原则,也不像中国那样让资本主义以最野蛮的形式复辟,而是在艰巨的条件下延续革命的理想,并且在没有 强大盟友的支援下,发展出维护生态并力抗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政策。到目前为止,古巴尽管一直处在艰巨的条件当中,但却在生态保育及人类发展指标上,在第三世界国家中鹤立鸡群,也是全世界绝无仅有达到可持续发展标准的国家。

在经历冷战、美国封锁及斯大林主义共产党模式的影响下,1959年革命后的古巴奉行一党制,而言论自由也受到很大程度上的限制,西方国家和主流媒体经常都会把菲德尔形容为“独裁者”,但是菲德尔领导下的古巴政府,确确实实将古巴人民从帝国主义的祸害中解放出来,而多年来所推行的社会主义政策,也让古巴人民在艰巨的 经济条件下仍然享有了优越的教育与医疗制度。虽然奉行一党制,但是古巴的基层政治参与度非常高,民主仍然是实践在生活之中,普罗人民的政治认知甚至比所谓的“自由民主”西方国家来得高。菲德尔也非常反对个人崇拜,完全不愿在古巴境内看到他的塑像,也不要以他的名字命名任何街道、建筑或地方,甚至也没有任何官方认可的肖像。这样的“独裁”,应该是绝无仅有。

菲德尔领导的古巴政府,积极推行土地改革、农村合作化、工业国家化等经济,并将大量资源投入到医疗保健及教育等公共服务中,大大改善了古巴人民的生活。

古巴于过去半个世纪多在美国经济封锁下所推行的社会主义政策,取得了以下骄人成就:
- 古巴拥有拉丁美洲最好的教育系统。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免费。
- 古巴识字率高达99%。
- 自1961年以来,已经有13万人从美国的医药学院中毕业。
- 古巴多次派出医生和护士组成的医疗队伍前往第三世国家,协助受灾灾民、贫困社群等。自1969年以来 ,已有超过32万古巴医务人员参与在158个 国家的医疗任务。
- 古巴是美洲大陆上唯一一个不再存在儿童营养不良的国家。
- 古巴是美洲大陆上婴儿死亡率最低的国家。(古巴的婴儿死亡率比美国还要低!)
- 古巴是全世界第一个消除母婴传播艾滋病病毒的国家。
- 古巴并没有无家可归者,
- 古巴财政预算案的 54%是用在社会服务上。
- 古巴是第一个签署、第二个核准联合国《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的国家。古巴国会中将近一半的议员是女性。

曼德拉与菲德尔.卡斯特罗

当年的古巴革命,激励了第三世界国家的民族解放运动。菲德尔本身也是积极支持世界各地的反帝国主义抗争。菲德尔曾支持安哥拉、尼加拉瓜等国的左翼武装斗争,也积极支持巴勒斯坦人民反抗以色列的斗争,以及南非人民反对种族隔离政策的运动。他的同伴切.格瓦拉,甚至嫌革命后当官太过沉闷而出走古巴到他乡继续从事革命活动,最后在玻利维亚奉献了其短暂但璀璨的生命。

在后冷战时期,古巴还曾被视为社会主义的最后堡垒,继续成为世界各地反抗资本主义的精神圣地。这个“社会主义的最后堡垒”,最后还是支撑到拉丁美洲掀起了左翼政权上台的浪潮。已故查韦斯在委内瑞拉发动的玻利瓦尔革命,一定程度上是古巴革命的承先启后。古巴派出了很多医疗人员前往委内瑞拉协助该国改善医疗体制,让贫穷社区的人民也能享有优质的医疗服务。古巴还加入了由查韦斯发起的 美洲玻利瓦尔联盟(ALBA)。(不过,过去两年来拉丁美洲左翼政权纷纷面对来自寡头经济势力的反扑而处在险峻的处境中。)

古巴当前仍然面对着巨大的威胁和挑战。美国霸权当然不会让古巴继续走自己的社会发展道路,而古巴人民也将会继续为应对官僚主义及深化社会主义民主而努力。

菲德尔.卡斯特罗如今已离开人世,他却为人类历史留下了重要的革命遗产。身为一名革命者,菲德尔改变了古巴底层人民的命运:从掌握大权者手中夺取权力,并将权力交给无权者。菲德尔和他的革命同伴们,把一个第三世界的小国,从500年的帝国主义与殖民主义束缚中解放出来,在面对着半个世纪的强国封锁下,却仍然以让世人刮目相看的医疗与教育成就屹立世上。这革命遗产将会继续启发世间被压迫的人民为社会正义及自我解放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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