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之春？

2011/12/11

2011年12月10日，俄罗斯爆发自苏联解体以来最大规模一次的群众抗议浪潮。全国各地都有成千上万的民众冒着寒冷的天气与风雪走上街头，反对选举舞弊，并将矛头直指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及其领袖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天寒地冻的俄罗斯，曾经于上个世纪第二个十年成为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中心，但是后来却在斯大林主义官僚专政中分崩离析。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之初，俄罗斯是否会迎来像阿拉伯之春那样的新革命火焰？


最 新一波的抗议浪潮，是因民众不满选举结果，并呼吁扩大国内的民主空间而爆发。这也是俄罗斯政治强人普京当权以来，规模最大的反普京示威浪潮。普京是苏联解 体后的俄罗斯联邦第二任总统，于2000年接替突然辞职的叶利钦（Boris Nikolayevich Yeltsin）担任总统上台执政，两届任期于2008年届满后，钦点梅德韦杰夫（Dmitry Anatolyevich Medvedev）为总统接班人，自己则当上总理，仍然掌控着实权。普京已经表态会参加于2012年举行的总统大选，准备再次重登总统宝座继续名正言顺当 他的“沙皇”。


俄 罗斯于2011年12月4日举行了国家杜马（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Ду́ма，也就是俄罗斯联邦会议的下议院）选举，以选出450个杜马议席。统一俄罗斯党获得49.29%选票，赢得238席（相等于议席总是 52.88%），统一俄罗斯党的得票百分点较上届下跌了15.01%，而议席也骤减了77席。继承前苏共政治遗产的“俄罗斯联邦共产党”（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ая пар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俄文缩写：КПРФ / KPRF）获得12,594,232张选票，占得票率19.20%，拿下92个议席（比上届2007年杜马选举增加了35个议席）；奉行中左社民主义的“公正俄罗斯党”（Справедливая Россия，俄文缩写：СР / SR）则获得13.25%选票，夺得64个议席（比上届增加26个议席）；至于泛斯拉夫主义兼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反共右派政党“俄罗斯自由民主党”（Либерально-Демократическая Партия России ，俄文缩写：ЛДПР / LDPR）则以得票率11.68%夺取56个议席（比上届增加16个议席）。

不 过，这次的国家杜马选举却充斥着舞弊现象，令人质疑普京及其政府在背后操纵选举结果。据国营的俄罗斯新闻社（RIA Novosti）报道，全国各地有超过1100宗关于选举舞弊的投报。反对党成员发现有人重复在不同投票站投票，而有些反对党观察员则被阻止见证票箱封箱 过程，甚至被无理驱逐出投票站。

2011年12月5日，反对派人士开始在首都莫斯科举行抗议活动，谴责普京及其政府操控选举，参与反政府示威人数多达8千人。

2011 年12月6日，支持普京的法西斯式青年组织—纳什（Nashi）、统一俄罗斯党青年团—“青年近卫军”（Молодая гвардия）等亲政府组织动员举行支持普京政府的集会。反普京的示威者则遭到政府派出的军警镇压，约300人于前一晚在莫斯科被捕，另外120人在圣 彼得堡被逮捕。2011年12月6日晚上，逾千人在莫斯科凯旋广场（Triumphalnaya Square）示威，数十人当场被捕。曾把统一俄罗斯党形容为“骗子与小偷党”（партия жуликов и воров）的俄罗斯著名反贪污政治活跃人士兼博客纳尔瓦尼（Alexei Navalny），也遭到警方逮捕。2011年12月7日，警方在莫斯科部署大规模的警力，阻止民众示威。前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Mikhail Gorbachev）也向普京政府呛声，认为应该重新举行选举去平息民怨。


2011 年12月10日，约5万人聚集在莫斯科的波罗特纳亚（Bolotnaya Square）举行反政府示威。尽管莫斯科市政府向集会主办单位发出集会准证，普京还是向民众发出警告说政府会出动警察对付参与非法示威人士。政府还使用 一些卑劣的手段去阻止示威的进行，包括通过卫生部官员发出集会者会感染流感或“非典”（SARS）的警告，莫斯科学校训令学生于周六当天（2011年12 月10日）返回学校上课等。不过，莫斯科仍然迎来了声势浩大的反政府示威，俄罗斯多个城市也爆发示威。逾1万人走上圣彼得堡街头，中部的叶卡捷琳堡 （Yekaterinburg）有4千人上街，第三大城市新西伯利亚（Novosibirsk）有3千人示威，位于远东的港口城市海参崴 （Vladivostok）也有1千人示威。托木斯克（Tomsk）、鄂木斯克（Omsk）、彼尔姆（Perm）、摩尔曼斯克（Murmansk）、下诺 夫哥罗德（Nizhny Novgorod）、库尔干（Kurgan）、阿尔汉格尔斯克（Arkhangelsk）、哈巴罗夫斯克（Khabarovsk，港台中文名称仍沿用清代 的称呼“伯力”）等城市都有较小规模的示威活动。

示威者主要的诉求包括：要求取消2011年12越4日国家杜马选举的成绩；选举委员会领 导辞职；彻查选举舞弊；让遭反对党派可以注册，并实施民主化的政党与选举立法；以及落实民主与公开的选举。示威群众也高喊反对普京的口号。反对派也号召于 2011年12月24日圣诞节前夕继续进行示威活动。


上 个世纪的俄罗斯，曾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革命，但是这场革命却在斯大林主义官僚专政下被扼杀，后来更促成了资本主义以野蛮的姿态在前苏联复辟。苏联解体后的 俄罗斯，起初陷入了新兴民族资本家诸侯割据的局面，后来在普京以强势的政权建立起国家官僚混合自由市场的资本主义体制，在俄罗斯的土地上繁衍贪污腐败、贫 富悬殊、社会不公等问题。普京政权还通过建立像纳什那样的法西斯式青年组织去收编俄罗斯青年并替他们进行洗脑教育。但是，普京政权所制造的种种问题，最后 将迫使人民忍无可忍而爆发。2011年冬天的抗议选举舞弊浪潮，可能只是个开端。

至于俄罗斯的反对派，近十年来仍然无法成大气候。俄罗斯 的反普京势力，主要的可分为三类：一、以俄共为主的左翼反对派；二、政治立场从中间偏左到保守右翼的自由派；三、主张建立强大俄罗斯帝国的极右派—民族布 尔什维克（National Bolshevism）。也有一些反资本主义的激进左派和无政府主义组织，但是势力仍极为单薄。这些反对力量都因民众对普京政权的不满而“殊途同归”。只 是，因反普京而“联合”起来的反对力量，除了仍留于表面的反霸权及落实民主选举诉求，并没有解决普罗人民困境的政治与社会经济具体主张。今天俄罗斯人民面 对的问题，是官僚资本寡头集团强权统治以及衍生社会不公的资本主义复辟，因此俄罗斯人民的民主斗争只有结合反资本主义的政治纲领，才会有着实际的意义。

赢 得国家杜马多个议席的公正俄罗斯党和俄罗斯自由民族党，都准备跟统一俄罗斯党携手合作去稳定政局，俄罗斯人民不用寄望这些议会政党可以为俄罗斯带来任何实 质的改变。推翻普京政权、终结贪腐官僚资本专制的目标，是必须由街头的人民群众力量去完成。不过，由于左翼政治力量经过苏联统治的“惨痛”经验，好些人仍 然无法摆脱社会主义革命思想中的斯大林主义阴影，目前仍处于弱势。至于自由派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仍然迷信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因此，这场俄罗斯人民 的抗争道路仍然漫长。无论如何，有很多年青人投入在近期的反普京示威浪潮中，他们内心充满着反建制的怒火，也没有过去苏联经验的包袱，反资本主义的激进左 派必须把握时机争取这批青年的支持，否则可能会被言行上貌似激进实际上极为反动的极右派所收编过去。

反对选举舞弊的示威行列中，有人喊出了革命的口号。一场类似上个世纪俄国二月革命的风暴正在酝酿着。

俄罗斯群众争取民主的斗争在天寒地冻中爆发了，俄罗斯之春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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