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革命百年祭：社会主义革命未竟之路》
十七、列宁是独裁者吗？
275. 资本主义的拥趸或右翼分子总是将俄国革命家列宁描绘成一个铁腕且残忍的独裁者 。也有不少论者认为斯大林主义专政是列宁主义的自然继承者。不过，这些旨在抹黑十月革命的指控，是否正确？
276. 列宁是布尔什维克党内出色的领导人，但这并不表示他在党内掌握不可被挑战的绝对权力，不管是布尔什维克夺权之前还是夺权之后。列宁并没有决定布尔什维克政治方向及行动的绝对权力。很多时候，列宁的观点在党内是处于少数，并不为党所接纳，而他也必须尊从党的决定。不过，列宁一直都热衷于通过辩论去表达他的观点，并努力不懈地说服他的战友支持他的论点。列宁的“权威”，是建立在他通过强而有力的论述去说服其党同志的能力。列宁经常跟人辩论，并不是他喜欢跟人斗嘴或仅仅要在论战中胜出，而是他不断在辩论中厘清一切政治决策，以更清晰明确的政治思想去推动社会主义抗争。
277. 十月革命后的苏维埃政权，起初并非如右翼分子所形容的那样——一个极权主义的政权。十月革命初期，官僚主义仍未成形。因十月革命而诞生的新工人国家，是当时世界上最民主的政体（没有之一）。
278. 苏维埃俄国革命政权的最基本原则，是工人民主。工人民主的政治原则，为革命时期的苏维埃所奉行。不过，工人民主的实践在革命过程中因艰巨的客观条件与官僚主义的形成下面对了极大的挑战及威胁。
279. 1917年的俄国革命过程中，见证了工人民主的繁盛成长。工人阶级和底层人民积极参与在苏维埃的会议中。作为由下而上的直接民主实践，苏维埃民主挑战了资本主义社会中对民主的定义。民主不再是象资本主义制度下由资产阶级政党精英所支配的代议制民主，而是工人阶级和普罗人民可以直接参与在决定如何管理社会的决策过程中的直接民主。资本主义下的代议制民主，政治权力由以维护资本主义制度为己任的政治精英阶层所掌握；苏维埃民主，则是工人阶级和底层人民共同决定自身命运的直接参与政治过程。俄国革命，也为民主带来了革命。
280. 十月革命后的苏维埃政权，实行了广泛的民主自由。只不过，当资产阶级勾结外国资产阶级企图以武力推翻无产阶级政权时，苏维埃政权才剥夺资产阶级所享有的民主自由的权利。就算资产阶级政党被禁止了，社会主义的政党仍然合法存在。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等可以参加苏维埃和工会组织，左翼社会革命党还参加了政府。当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因反对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和约而发动武装叛乱时，只是参加暴动的人受到镇压，但各个政党仍然合法存在。
281. 失去权势但仍要夺回权力的资产阶级和害怕出现足以动摇全球资本主义秩序之替代选择出现的帝国主义势力，总是要摧毁十月革命后所建立起来的工人国家。它们不惜一切地向苏维埃俄国这个新生工人国家发动攻势。布尔什维克及俄国的革命者们非常了解这个问题。尽管革命的目标是要建立一个更民主、更平等、更公正且更自由的新社会，但是当时最棘手且最迫切的任务是如何保卫革命。在保卫革命与应付旧统治阶级凶狠反扑的过程中，肯定会爆发暴力冲突，而内战也变得难以避免。
282. “一切权力归于苏维埃”并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在十月革命中实现的工人阶级愿景，工人民主也在革命过程中被表现出来。但是，十月革命不久后就爆发的内战，让原本生机勃勃的工人民主被迫中断。工人民主的中断，也让官僚主义有了滋长的空间。
283. 更糟的是，不惜一切要摧毁革命的帝国主义势力，不断给予反动势力财务、物资及军事上的援助，让流血的武力冲突加剧，造成惨重的伤亡。
284. 1917年11月8日，也就是苏维埃接管彼得格勒政权后的一天，为了应付企图摧毁革命的反动势力之攻击，苏维埃政府发布《关于压制敌对报纸的法令》，这是苏俄第一项言论审查的措施。
285. 正当苏俄政府面临决定生死存亡的战争威胁时刻，加上当时饥荒的危机，俄国共产党（布尔什维克）于1921年3月8-16日举行的第十次代表大会上，通过了《关于党的统一的决议案》，禁止党内的派别活动。因这个决定而被禁止的派别，包括了“工人反对派”，以及主张让苏维埃享有更大自主权的“民主集中派”。
286. 尽管俄共（布）通过了禁止党内派别的决议案，党内的民主辩论仍然持续，直到斯大林在列宁逝世后巩固了权力为止。布尔什维克禁止党内派别，这个原本只是应付非常时期的措施，在斯大林掌控俄共的领导权后，就变成了恒久的政策，而许多反对斯大林的党员都被开除出党。
287. 斯大林主义官僚阶层日益控制党机关及苏联国家行政机关后，实现俄国革命的基础——苏维埃民主，或工人民主，最终完全被侵蚀并摧毁。
288. 德国革命家罗莎.卢森堡于1918年仍然身在监狱时，撰文表达了她对布尔什维克的支持。卢森堡写道：“十月起义不仅确实挽救了俄国革命，而后也挽救了国际社会主义的荣誉。”不过，卢森堡同时也批评了布尔什维克所采取的若干行动。卢森堡关于民主和自由的观点相当中肯。卢森堡认为苏维埃政府限制民主的做法，将会导致官僚化及一小部分官僚专政的后果。斯大林主义官僚阶层于1924年后成功巩固权力专政，是卢森堡这个警告的悲剧式验证。
289. “社会主义民主制是与废除阶级统治和建设社会主义同时开始的。它在社会主义政党夺取政权的那一时刻就开始了。它无非是无产阶级专政。
是啊：专政！但这一专政是在于运用民主的方式，而不是在于取消民主，是在于有力地、坚决地侵犯资产阶级社会的既得权利和经济关系，没有这种侵犯，社会主义革命就不能实现。但是这一专政必须是阶级的事业，而不是极少数领导人以阶级的名义实行的事业，这就是说，它必须处处来自群众的积极参与，处于群众的直接影响下，接受全体公众的监督，从人民群众日益发达的政治教育中产生出来。”
——罗莎.卢森堡《论俄国革命》
290. 民主对社会主义来说非常重要。民主与社会主义是不可分割的。19世纪德国社会主义者威廉.李卜克内西（Wilhelm Liebknecht）曾说过：“社会主义和民主不是一个东西，但它们不过是一个基本思想的不同表现，它们互相联系，互相补充，从来不可能互相矛盾。没有民主的社会主义是臆想的社会主义，正如没有社会主义的民主是虚假的民主一样。民主的国家，是按社会主义原则组成的社会的唯一可能形式。”托洛茨基也认为，社会主义需要民主，就像人体需要氧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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